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关键词：殊途   梦

伪盗梦空间AU。

0.

后来他意识到一切都应当有一个圆满的注解。就像诗歌的出处，风里的香气属于哪一朵盛开的花，被太阳熨帖得滚烫的柏油马路下是否有尚未发芽的种子。

1.

陈向熙买了金鱼。

缸比鱼贵，咬一咬牙还是买了，他又往里面撒进去一把小石头，看着两条金色的鱼悠闲地在人造假山里摆尾巴，却并不浮上来吃鱼食。

连晨翔推门而入的时候就看见那个小鱼缸，他周身带着外面的寒气，一边解开围巾绕成毛茸茸的一团，凑过去冲着外侧的玻璃哈气，白茫茫的水汽蔓延阻隔视线。陈向熙敲了敲他的脑袋让他别靠那么近，手指落进温热发丛，连晨翔顺势在他手心里蹭了蹭：“真好看。”

他还没看见鱼呢，也不知道是在夸谁。

水面波动。因为多出来的陌生气味以及那个扒着外壁锲而不舍的家伙，两条金鱼终于慢吞吞地出现在水中游弋。金色。连晨翔不自觉地僵硬了，下蹲导致的腿肚酸麻突然明显地刺激神经末梢，他的笑容还挂在脸上。但像海滩上沙子搭起来的城堡，被海浪一拍，就缓慢坍塌。

陈向熙在他背后站着。

“我很喜欢金鱼的。”连晨翔说。

“就是给你买的。”只能听见陈向熙的声音，细微的布料摩擦声，一小块泛黄的墙纸在他手指间揉捻变成更小的碎片。

“我记得你以前也买过。”连晨翔变换了重心，“是红色的。”

他继续说道：“所以，我还在梦里？”

他站起来，转过身，陈向熙虚靠在墙上，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
“你故意露出破绽给我，为什么？”

陈向熙出声打断他：“从我出现的那一刻开始，你就应该知道这只是个梦了。”他倾身，一只手撑着墙面，另一只手心里握着一把手枪。

2.

每次从梦中醒来都要经历一场漫长的坠落或者死亡。

连晨翔第三次惊醒的时候蜷缩起四肢，差点从躺椅上摔下来。

“你太狠了。”他叨叨叨，而陈向熙平静地睁开眼睛，装作没有听见，“我还没摆好pose你就把我推下来了！508米！”连晨翔说，一边回味着梦境里无比真实的失重感，骨骼错位，血液汇聚在头部，“下次换种方式。”

“好，”陈向熙在椅子上晃了晃，偏头避开窗帘缝里透进来的光线，“我记下了，下次一枪毙命。”

他们在进行盗梦者的意识防御训练。现实与梦境的分界线，一旦长久沉浸就会让人迷失，连晨翔还没有来得及选择他的图腾，所以每当他构筑的梦境露出破绽时，陈向熙的潜意识就会开始对他进行攻击。

这次他们俩直接从电视塔上跳下来了。

“没有人会把台北101大楼倒过来，”陈向熙揉着他发胀的太阳穴，“梦境要构建在现实的基础上，但是跟现实接轨的事物太容易让人察觉了。”

“可是那很有意思。”连晨翔伸了个懒腰，“有时候不那么清醒也是一种好事。”他说的是实话，“哥那样的就是看得太明白了，他都已经是最好的盗梦人了，为什么不接那个委托？他明明就能做到。”

“如你所说。”陈向熙示意他不要在说下去了，硬生生地往他嘴里塞了一块奥利奥小软饼，“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，小菜鸟。”

“他的搭档三年前失手了，在第三层梦境里，哥没能拉住他。”

“limbo，混沌。”

“对，意识去往limbo之后没有人能醒过来，谁都不例外。”

连晨翔觉得嘴巴里那块小饼干有点太过甜了，黏糊糊的巧克力酱和饼干屑吸收唾液，口腔干涸，他伸出舌尖在嘴唇上舔了舔。

3.

“你接的那个委托，是什么。”

连晨翔面对着他的枪口，昔日那个在梦境里天马行空的家伙收敛了很多，就像个普通的邻家男孩。

“规矩都是你教我的，小熊，”他的手插在兜里，“不能出卖委托人的，不是吗？”

“那不是你能完成的任务，”陈向熙向前一步，把枪口抵上他的额头，按压额头印出红色的浅痕，“你会害死我们所有人。”

“没有一个任务值得我们受伤。”连晨翔不躲开。

“limbo，对么？你想去那里。”

“你总是很了解我，”连晨翔笑了，“前面三层梦境我已经玩腻了，我想去那里看看。”

“你疯了。”陈向熙一字一句地，手指扣紧了扳机。

“还好，”连晨翔说，“开枪吧，小熊，我已经，很久很久没有真正地做梦了。”

4.

那是一个吻。

爱意追逐歉意，陈向熙的嘴唇上有一块翘起的干皮，正在被两个人的唾液软化，肌肉角力互不相让，金属顶在心脏上，梦境正在逐渐崩塌，整幢房屋的颠簸让他们双双滚落在地上，连晨翔喘着气用膝盖压着陈向熙的腿，在他的锁骨上留下一个带血的印子。

血液缓慢，洇出皮肉渗出毛孔，再染湿衬衫，陈向熙一声不吭地让他咬着。

“这不是我的梦境，是你的。”

连晨翔把头埋在他身前笑，齿缝和嘴唇上都是深深浅浅的血，“是我的。”他引诱似的握紧了陈向熙垂在一侧的手，扣着他的手指重新把枪抵上自己的心口，“这里是我们最开始的那个安全屋。”

“为什么是这里？”

“我不知道，大概是我觉得这里最让我快乐。”

“开枪吧，小熊。”他低头吻他，然后按下了扳机。

6.

“他还是没有要醒来的迹象么？”

连晨翔摇了摇头。

他的背像支撑不住一般弯成弧形，安全屋很久没有人来，家具上积了薄薄的灰。他安静地在床上躺下来。

图腾在他枕边平稳地旋转。连晨翔尝试着呼吸，他觉得快要抓不住自己了。

陈向熙掉进了limbo混沌域。他总是想做到更多的事情，比如掩埋自己的感情，即使所有的喜怒哀乐都能在脸上有迹可循。

“我梦见你了，我做了很长的梦，”连晨翔喃喃着，“在无限的时间里，我们老去，永远地老去，再接触到真实的死亡。我吻你。我爱你。”

图腾停了。

连晨翔沉默了一会儿，慢慢地把自己蜷缩起来。

7.

委托人的愿望是获得永恒的生。

所有人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，但是连晨翔说，这不是不可能的。

他意识到这是自己最接近那个机会，最接近找回陈向熙的时候。

只要在第三层梦境里死去，他就能跌进limbo里。

8.

他从没有想到陈向熙会在他的潜意识里阻止他。

“不要去，小菜鸟。”他凶狠地回吻，“我会回来的。总有一天我们会再次相逢。”

他扣下了扳机。连晨翔失去意识，梦境崩塌。一只手把他拎了出去，他看见头上不断涌现的光。

他回到了现实里。因为那并非他构建的梦，是陈向熙。他在他的脑子植入意识，自己作为他的潜意识守护者待在那里。

直到重逢。直到死亡。

9.

天太冷了，鱼死了一条。

en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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